霜聲蝶韻

　　六、「遊魂小姐，妳這樣是私闖民宅喔！」-喬褚
　　現在是機長報告：「目前的飛行高度是剛好到達平流層，飛行時速大約為每小時666公里。如果夠幸運的話，可能會撞上飛機喔！」
　　這一切又是拜瑪門的結界所賜！方圓13公里可不只整條街看得到我，還向上直達平流層向下深入海溝。
　　我別無他法，一開始只好振翅拉高飛行高度，將自己置身於一片茫茫雲海中，以免被沒事抬頭看著天空發呆的民眾發現，然後指著我大喊有人在空中飛！我可沒有高調到想打著「傳說中的超人」這名號在公寓這一帶一夕成名。
　　
　　雖然馳騁在藍天白雲上，鳥瞰人間風景是我的樂趣之一，可惜現在並沒有閒情逸致去慢慢欣賞。一旦飛離結界範圍，便馬上從高空急速俯衝而下，漸漸向一處偏僻山區靠近才放慢我的飛行速度。
　　一邊用司南尋找目標的住處，一邊回憶起方才瑪門對我的解說兼訓話的情景……
　　※
　　「經濟是不景氣沒錯，但我跟守護天使搶飯碗做什麼？」剛才是我聽錯了嗎？
　　「如果被正牌的守護天使撞見，會作何感想？因為我搶飯碗而打起來嗎？」
　　昔日以奪取凡人性命為職，如今要當起凡人的褓母(保鑣)？反差過大導致鮮少抱怨工作內容的我，聽到最不該聽的聲音。
　　『啪答！』我的理智線應聲斷裂，開始進入碎碎唸的暴走模式。
　　「為了區區一個人類，我得千里迢迢降臨人間。被軍團長耍、被暮星騙、被司南整，還差點和你的小綾打起來。這值得嗎？」
　　回顧自己降臨人間的「艱辛過程」，只覺得是個被耍得團團轉的笨蛋，自尊心開始作祟，讓我懷疑自己是個不勝任的隊長，應該先回去自動向巴力毗珥請辭才對。
　　
　　我不懂被派來人間的真正目的到底為何，總認為事情不單純。內心正被不安、惶恐及莫名的激動所充斥著。
　　更令我費解的是甫至人間情緒起伏卻如此不定，理當冷靜無情的我卻感情用事了起來，似乎我與這裡的磁場不太和阿......
　　
　　瑪門耐心聽完我的抱怨，清清喉嚨厲聲怒斥：
　　「死神特種部隊隊長──魔朵小姐，首先我得告訴妳一件事：這輪不到妳來問我值不值得！」
　　「執行上級交付給妳的任務就對了！上級之所以挑選妳是因為相信妳的能力，妳該感到慶幸！」
　　一把厲聲把我嚇醒，理智線修復速度猶如立刻撤換熔斷的保險絲般，馬上恢復正常。
　　「以下解說其目的是讓你適當了解任務內容，以便你有效率地執行，請仔細聆聽。」
　　「是是是，上司的話永遠是對的！」
　　讓自己的心靈徘徊在天堂與地獄之間，這種自殺式的情緒起伏對一般死神而言，可能早已揮飛湮滅......我怎麼還能活到現在？
　　
　　「關在地獄的囚犯有他們為期一個月的『放風時間』，也就是凡人俗稱的『鬼月』，年復一年皆順利舉行。然而今年是七殺年，妖魔鬼怪容易趁亂肆虐，不但讓囚犯們有趁機逃獄的可能，還會造成具有靈能力的『非凡人』的危險。」
　　「『非凡人』的基本特徵就是看得見靈體，在這裡他們好像被稱呼為具有『陰陽眼』。他們最容易成為攻擊的目標，為了保持幽冥界與人間界之間的平衡，你們非常重要！」
　　「駐守死神還得兼職保護普通凡人，你只需要好好保護一名重要的『非凡人』即可，就別在抱怨啦！」
　　「那名非凡人不但是妖魔鬼怪所覬覦的目標，更是天界那邊急欲挖角的對象，好好盯住他，可別讓他跑了。」
　　※
　　依循著光線的盡頭望去，映入眼簾的是一棟豪華的透天別墅，魔朵察覺到屋內有著不同於凡人的氣息，就是那裡沒錯！
　　魔朵向四處觀望確認沒有結界後，立即振翅向下滑翔，俐落地穿透二樓陽台的透明落地窗，進到屋內瞅見的是另一個世界。
　　一雙琥珀色美眸眨呀眨，觀察著這彷彿是與外界隔絕般的地方。和觸目皆是孤魂野鬼、魑魅魍魎的偏僻山區迥然不同，五樓公寓的氣氛亦不相同，她來到的是一個凡人居住非常單純的地方。
　　別墅內典雅的歐式裝潢，牆上掛滿古典畫作，豪華卻不鋪張，素色的羊毛地毯搭配米白寬敞舒適的沙發，感覺得出此屋的主人品味高尚、簡約而優雅。家具擺設不多略顯空曠的客廳內瀰漫著寧靜溫暖的氛圍，竟讓魔朵萌生長住於此也不錯的想法。
　　她在客廳內雀躍地旋轉、跳躍著，輕盈地凌空跳躍、旋轉，舞著一種人間名為「芭蕾」的舞蹈，在雙足交插點地或雙腳大角度打開之際，彷彿能聽見一串串音符正活潑迅速的流洩而出。
　　
　　當魔朵忘我的沉浸於舞蹈時，殊不知一名男子正稱職地當起了觀眾，目光不在手上揭開的雜誌停留，而是悄悄將她輕柔曼妙的舞姿盡收眼底。
　　凝視著她那飄逸的秀髮、纖細的雙手、修長的雙腳與窈窕的體態，他明白如此出塵絕美的女子絕非人類，她是輕盈欲飛的仙女抑或是誤闖人間的精靈？
　　眼前的一切是夢嗎？是幻覺嗎？像是害怕她隨時有可能消失似的，沉默的男子開口道
　　
　　「遊魂小姐，你這樣子算是私闖民宅喔！」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打斷了魔朵的興致
　　魔朵聞聲停止動作回頭望向聲音的主人，雖然以她所在的角度並看不到那人的面容，仍笑著搭腔
　　「那麼你打算報警抓我嗎？」
　　「非凡人」不但看得見靈體，甚至看得見死神？真是新鮮！不過竟將堂堂死神誤認為遊魂？是不想活了嗎？
　　「我才不是遊魂呢！本小姐是死神。」
　　魔朵輕拍翅膀飛到「非凡人」面前，伸出右手越過他的醫學雜誌，出示象徵死神身分的尾戒。
　　男子伸出手時，魔朵隨即抽離她的青蔥玉手
　　「我可沒有像你們教宗同樣的癖好阿，我才不喜歡讓人親吻我的戒指。」
　　
　　「死神？我從沒見過。我能相信妳不是遊魂，但是不可能相信妳是死神。」
　　他說話時依然用雜誌擋住自己的面貌，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失禮嗎？
　　「看對方的眼睛說話是基本禮貌，雖然我不是人類，基本的尊重總該有吧？」
　　
　　扒下他的醫學雜誌，隨即瞅見一張朝思暮想的面孔──月影！
　　下意識明知此人不是月影，卻難掩內心悸動，撫上那張她最魂牽夢縈的臉頰
　　「你，你和月影是什麼關係？」
　　「月影......誰阿？」甫點燃一絲名為希望的火苗立刻被撲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