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聲蝶韻

　　七、「她喔，昨天晚上撿到的。」-喬褚
　　她，是誰？為何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？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她？難道是在他的夢中嗎？
　　似乎曾在朦朧記憶中見過她的身影、聞過她的髮香、撫過她的肌膚、嚐過她的溫柔……而現在他對於她唯一清楚記得的只有一個名字。
　　
　　她驀然飛入他的世界，打亂他的生活步調。起初誤會她是遊魂，卻瞧見華麗的藍紫色羽毛隨著她的舞動而飄落，與其相信她的身份是她所自稱的死神，不如懷疑她是偷溜到人間玩耍的叛逆天使。
　　當她以那望穿秋水的眼神質問自己是何人時，內心一綹疼惜油然而生。
　　當她藏匿起自己不經意流露出的哀愁神情時，他的心也被利刃刺透了。
　　她的一顰一笑完全牽動他的心，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，是她的銀白色長髮，是她的琥珀色雙眸。
　　今夜，他失眠了。
　　
　　他，是誰？為何有和月影如此神似的人？到底是月影的什麼人？難道是月影的後代嗎？
　　魔朵完成結界後，滿懷納悶地佇立在別墅頂樓欣賞月景。
　　凝視著高掛於夜空的明月，回憶起方才扒下雜誌的剎那，原本平靜如止水的心，竟被他的面貌漾起陣陣漣漪，激起了對月影的強烈思念。白皙玉手緊握胸前的月形項鍊，泫然欲泣。
　　「月影，他讓我現在，好想好想你呀……」
　　在月光無情的包圍下，思念一波波猛烈攻擊，單形影隻特顯孤寂。
　　
　　隔天清晨，魔朵倚著喬褚的床沿坐下，沒有叫醒他，只是靜靜地欣賞著他的睡顏。
　　魔朵以前從未看過月影闔眼休息，或許能算是當死神的好處吧，印象中的月影總是神采奕奕的。
　　現在看著喬褚，彷彿是能藉此滿足自己空洞的內心，能一解相思之愁。
　　深邃立體的五官，劍眉飛揚、鼻梁高挺，「穠纖合度」的嘴唇不僅好看甚至帶點性感。平穩地散發著陽剛的氣息，如此陌生又熟悉的一切，無不勾起魔朵的回憶。
　　眼看時針緩緩步向喬褚設定好的時間點，魔朵悄悄飛離他的身邊。
　　『他一定也不希望起床時，迎接自己的竟然是死神吧。』
　　
　　『鈴──！』鬧鈴聲劃破寧靜的早晨
　　拖著疲憊的身軀起床，四處張望卻尋找不到她的身影。昨天的一切該不會是自己的幻覺吧？
　　那麼……她呢？一個多麼不真實的存在。也是幻覺嗎？
　　深深呼吸一口氣，感覺房間內仍飄散著她專屬的香氣，床沿上看得出被人坐過的痕跡，代表剛離開不久，那麼她去哪了？
　　
　　捧著滿腹的疑問盥洗更衣，若有所思地邁向他每天準時報到的早餐店。
　　「早安，還是老樣子。」喬褚對老闆娘說著
　　習慣在固定的時間到達，坐在固定的座位，吃著固定的早餐。在這熟悉的環境裡，忽地出現一隻陌生的白掌黑貓，牠動作靈活地跳上餐桌。
　　
　　黑貓挺直身軀呈現高貴典雅的坐態，凝視著喬褚桌上的早餐，忽地開口叫出聲。
　　「喵嗚。(你每天早餐都吃這些嗎？)」
　　「哇啊！」一句問話驚醒了沉浸在思緒裡的喬褚
　　※
　　一隻貓突然開口說人話，我相信不論是誰都會和他一樣驚訝，不過現在早餐店內只有他一人反應過度。事實的真相是，惟獨看得見我的人才聽得懂化身成貓的我現在說的話。
　　
　　有幸能再度瞧見一種在月影臉上不曾出現過的驚恐表情，內心不禁暗自竊喜好一陣子。
　　「冷靜一點，一般人所聽到的只是再平凡不過的貓叫聲喔。」我強忍笑意向他提醒著
　　「妳要我怎麼冷靜啊？我現在這樣一臉正經的跟貓說話，會被人當成神經病吧？」
　　「嗯，你說的也是呢！」我以一種事不關己的口氣回答他
　　「妳......」
　　「唉呀！阿Joe，這是你養的寵物嗎？好可愛喔！」一名年輕的老闆娘以親切的寒暄打斷了我們的對話
　　「她喔，昨天晚上撿到的。」
　　尚在思索著該如何應對之際，我已經被老闆娘一把抱起。原本打算掙脫的我卻意外感受她的溫暖，她把我摟在懷裡，又替我梳理毛髮並準備食物。
　　「喝吧！這是本店招待。」她把我輕放在一盤裝滿牛奶的盤子前，和顏悅色地對我說
　　我先是淺啜一口，發現味道還不錯，接著繼續大口大口把牛奶吞下肚。
　　
　　老闆娘一轉身隨即對喬褚翻臉，責怪喬褚怎麼沒有好好照顧動物，她熱心地捍衛我這隻動物的權益，熱心到我相信她一定是愛護動物協會的成員。
　　「我看牠這麼瘦，你一定是沒有好好照顧牠吧！」喬褚欲開口解釋
　　「喵。(我看你還是什麼都沒說比較好。)」我出聲插嘴道
　　不是我真的窮極無聊以致於喜歡看喬褚被人責罵，而是我何等的希望能一睹這張酷似月影的臉，在被人誤解時會是怎樣的表情？
　　
　　「那你有沒有幫牠取名字？」
　　「她叫做魔朵。」
　　「真是個好名字呢！對不對呀？小貓咪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他們的對話讓我瞬間停下喝牛奶的動作。面部表情僵住，惟獨遺留思緒空轉。
　　現在這一幕深深撼動我的內心，像極了當時月影把我介紹給眾死神的狀況，讓我回憶起那天初次到幽冥界報到的情形。
　　「這可愛的小女孩是從哪來的啊？」眾死神瞪大眼睛盯著我瞧，將我全身掃瞄好幾遍，並一直向月影發問。我害怕得不敢直視這些對我感到好奇的死神！

 

　　「她喔，昨天晚上撿到的。」

 

　　「那麼妳叫做什麼名字呀？」我低垂著頭默默不語
　　月影把手搭在我肩膀，像是想給我灌注信心般，粲然一笑向大家宣佈他幫我取的名字。
　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笑容，笑起來如陽光一樣，明亮燦爛，徹底熔化我的恐懼。
　　「從今以後，她的名字就是『魔朵』，請大家多多指教嘿！」
　　「Model是吧，真是個好名字！很好聽又貼切，對不對呀？小女孩。」
　　眾死神對月影給我取的名字評頭論足了起來，內容盡是一些讚美。
　　第一次我對死神改觀，第一次我知道有名字是這麼美妙的事，第一次我體會到月影總是帶給我沐浴陽光中的溫暖，第一次了解到愛上月影是我生前從未享受到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