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聲蝶韻

　　十三、「歡迎回來。」-魔朵
　　我奔跑在大街上，想把所有的雜念全都拋諸腦後，腦中轟隆作響，揮之不去的是闇夜的眼神、語氣，那個椎心的真相，縈繞不去。對於闇夜在我身後的叫喚充耳不聞，只是兀自向前奔跑。我想找一個地方，想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，好好讓我靜一靜。
　　
　　回過心神，停下腳步，驚覺自己竟然站立在喬褚的家門前。
　　憶起喬褚先前被召回醫院時，似乎說過他會晚歸，正好給了我一個獨處的時間。我走進酒窖拿了兩手紅酒，一步步朝頂樓走去。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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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追趕在魔朵身後的闇夜，一直追到Fall for Café結界的界線邊緣，只能眼睜睜看著魔朵消失在他眼前。懊悔自己太早將累積的情感全盤托出，太急切的結果只換得魔朵輕蹙柳眉，明明他最不想看見的，就是魔朵傷心難過的表情......
　　闇夜拿出手機，輸入一組他深感不可置信的號碼，原以為他和這號碼不會再有關聯。按下撥出鍵後，很快就聽到手機進入來電等待接聽的來電鈴聲，過沒幾秒，一個熟悉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。
　　
　　※
　　我坐在一個最適合欣賞天光雲影變幻色彩的位置，拔開瓶塞，大口豪邁的將瓶中物囫圇吞下，這陳年果汁真好喝。
　　借酒澆愁的同時，又開始回想闇夜說的話，當他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對我訴說他的野心和企圖，我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。但是，或許他是喝了酒，畢竟他的酒量真的不太好，剛剛他喝的飲料是愛爾蘭咖啡吧......闇夜喝醉之後判若兩人阿，是否連情報的精準度也會被酒精給淡化了......
　　
　　
　　「我的心意......妳不明白嗎？」面對闇夜突如其來的告白，我驚訝又錯愕，一時無法答腔回話
　　「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.」看見闇夜深沉的黑瞳裡漾著我無以回報深情，讓我滿懷愧疚
　　「我對月影的心意也如同你說的，曾經滄海難為水，我沒有辦法再接受別人的感情。」
　　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。戀愛是雙程路，單戀也該有一條底線，到了底線，就是退出的時候。這條路行不通，就該想想另一條路，而不是在路口徘徊。
　　
　　「我始終......追趕不上嗎？」
　　「你只不過是盲目爭取月影擁有的一切，也包括我。」我用嘆息般的語氣對闇夜說著
　　闇夜一言不發飲盡擺在桌上的咖啡，遲疑了一會，才緩緩開口。
　　「......他的最後一句話......是喊著妳的名字。」
　　「什麼叫最後一句話？」
　　「正確來說，在27年前，月影的身分與存在已經徹底被抹殺了。」
　　「簡言之......」
　　「怎麼樣？」
　　「妳懂的。」
　　「別開玩笑了！」
　　這怎麼可能，月影答應過我的，我怎能對他失望！月影總是帶給我奇蹟，這次也不會例外才對。
　　我努力抑制著眼框內打轉的淚水，我不能哭，哭就代表我不相信月影，就代表我不相信奇蹟......
　　
　　但現在的我，真的有辦法不讓任何一滴淚水落下嗎？
　　想念他已經成了我的習慣，變成了一個戒不掉的思癮。思念是針筒，而回憶是毒藥，我已中毒太深，無法自拔。
　　人生總是要我們在遺憾中領略圓滿，不是嗎？從分離的思念中領略相聚的幸福、從背叛的痛苦中領略忠誠的可貴、從失戀的悲傷中領略長相廝守的深情。
　　想像中的一切，往往比現實稍微美好一點。想念中的那個人，也比現實稍微溫暖一點。思念好像是很遙遠的一回事，有時卻偏偏比現實親近一點。
　　
　　古代詩人會酣觴賦詩，我也可以，昔日有陸游著《釵頭鳳》抒發自己的深情，我當然也能照著和一首同樣曲牌的詞。
　　清了清喉嚨，身體倚靠著牆，凝望月空，改版的《釵頭鳳》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出口
　　
　　「瑤台鏡。清光影。夜闌人靜余獨醒。
　　沉雙鯉。思千里。降臨人世，盼得君跡。覓！覓！覓！
　　
　　桃花映。琴聲應。與誰傾訴相思病。
　　濃情逸。癡心棄。甚迷酌醑，痛哭流涕。泣！泣！泣！」
　　
　　月影，陸游和唐琬兩情相悅卻不能白頭偕老，那我們呢？
　　飲盡剩餘的最後一口紅酒，我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一彎新月高掛於空，潑灑銀白色的月華於魔朵身上，此時月形項鍊反光映照，閃爍著璀璨耀眼的光芒。喬褚接到那人的電話之後，急忙解決醫院的工作，立刻趕到他第一個想到魔朵會待的地方──頂樓！也果然不出他所料，當他轉開通往頂樓的門把時，心中的大石暫時放了下來。
　　
　　喬褚站在一旁，目光從四周散落的空酒瓶，轉移到魔朵身上，接著被項鍊閃耀的神秘光芒強烈吸引。等他回過神來，發現自己正輕撫著魔朵粉紅的酡顏。
　　魔朵因而張開矇矓美眸，半夢半醒之間誤認他是自己期盼的歸人，緊緊握住他的手，嬌聲說道
　　「歡迎回來。」眼前的人只是點點頭，接著反問她
　　「妳的身體不要緊嗎？」
　　
　　魔朵呵呵的笑了笑，以手撐地站起身，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走向喬褚，邊走邊說
　　「我當然沒......」話還沒說完就一個踉蹌撲跌入喬褚的懷中
　　「小傻瓜，還是那麼愛逞強。」喬褚當下並沒有注意到，這句話不是出自於他本身的意志
　　魔朵抬起頭對上喬褚的雙眼，她的眼神全是笑，無暇顧及眼前的人是否仍能保持理智，瞇起眼笑著說沒事。
　　
　　彷彿是魔朵身上的醉意和體熱通通都傳導到喬褚的身上，喬褚凝視著魔朵的笑靨，目光的焦點全是那鮮嫩欲滴的雙唇，突然腦中有股熱意，同時眼眸中波動著炙烈，渴望攫取她雙唇的甜蜜。
　　魔朵尚未意識到對方已經瀕臨理智崩潰的極限，一雙玉手勾上喬褚的脖子，使彼此的身體更為貼近。她迷濛的眼神誘惑著喬褚一步步遠離冷靜。儘管她現在的笑容並不是給他的，但有誰能抵擋她的魅力？
　　
　　他已經克制不了高漲的情緒，緊摟著懷中的佳人，他的雙唇覆蓋住魔朵的，吻上那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柔軟，那芳香甜美的滋味，猶如瓊漿玉液般的蜜汁。
　　像是想在她身上烙印自己的痕跡，也像是在宣洩自己長久以來壓抑的情感，喬褚的吻強烈又深情，當他忘情吸吮那兩片誘人的唇瓣，魔朵僅存的思考能力完全消失，徹底的被喬褚的雙唇了結。
　　
　　而魔朵稍微酒醒之後，對喬褚不閃躲也不避諱，繼續任由他向自己貪婪索吻，甚至熱情的給予回應，塵封許久的感情瞬間得到釋放。兩道修長的身影在月色輝映下的頂樓激烈熱吻，纏綿悱惻，離不開彼此。
　　一個吻在彼此間發生了化學作用......良久，魔朵頭倚著喬褚的肩膀說
　　
　　「我愛你。」
　　這話說的又輕又柔，卻一字字重重敲擊著喬褚的心，多具衝擊性的告白，聽入喬褚的耳中，既動心也痛心，魔朵沒有抬起頭，只是貼近喬褚的胸膛，羞紅著臉悄聲說著
　　「剛剛的吻，重新點燃我對你的情，也證明，我愛你不是只愛著和你的過往甜蜜，而是你這個人。」
　　喬褚情不自禁地緊擁著魔朵，顧不得自己不是魔朵心中的那個「本尊」，用言語傾訴他對魔朵的一切情意。
　　「我也愛妳。」明明他是想要放開他的，卻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他。
　　
　　「在這世上最舒適的地方，就是你的胸膛。我耳朵貼緊胸口就能清楚感受你的心跳。」
　　魔朵靜靜聆聽著喬褚的心跳聲，隨著彼此的告白而漸漸加快腳步。有一股久違的熟悉感。
　　
　　「我知道有時候，我們愛著的，不是現實的那個人，而是回憶裡的他──我也曾經想過要放棄你。」
　　喬褚訝異的看著懷中的魔朵，而魔朵無視於喬褚的反應只是繼續接著說
　　「剛到人間的時候，我什麼都不習慣，全身被不安充斥著。當我看見一個酷似你的人時，竟然會感到安心，還以為那人是你。」
　　「是嗎？」喬褚終於明白為何魔朵第一眼看見他，會是那樣的反應
　　「他對我的好，我全都看在眼裡，感覺自己差點愛上他，可是我不願意背叛你，也不想把他變成你的替代品，這對他不公平......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，現在你回來就好。」
　　
　　怎麼會不重要？原來自己的付出她都有看見，還差點就愛上自己！
　　喬褚默默在心中發誓，他不要成為別人的替身，他要繼續努力為魔朵付出，總有一天他一定能換取魔朵的真心。
　　
　　量身訂做般契合彼此的擁抱，讓魔朵的身心放鬆下來，疲累的她把頭身埋在喬褚的胸膛，臨睡前說的話含糊不清
　　「用這身體去感受你的愛，被你擁入懷中，被你的香氣圍繞，沒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了......」
　　
　　
　　隨著你心跳的節奏而想悠然入睡，多麼希望這份小小的幸福能持續下去，我沒有不安，因為有你在身旁。